星期天憂鬱先生

有待過坎培拉的人應該都是知道，

冬天的坎培拉早上起霧是常態，

有時候霧會大到能見度低於一百公尺，

而結霜什麼的也是家常便飯，

五度以下是常態，

隨著時間進入七八月，

那都是零下了，甚至會到零下六度這樣的鬼低溫。

而開車的人早上一定要沖洗車窗跟擋風玻璃，

因為上面都結了一層霜，

不過由於濕度不夠所以也不會下雪就是了。

我剛去工廠時就時值冬天，

而且是才剛開始，意思是會越來越冷。

廠內的工作如同先前所說，

主要就是切割研磨跟初步組裝。

工廠的切割機是採用氣動式，

運用噴射氣體的動力去推動模具進行切割跟研磨，

重點是，

要搭配水來使用，據說這樣出來的成品才漂亮。

工廠的水是有熱水的，

但是模具使用水經過管線到出來有一段距離，

所以會變成溫水，

在冬天裡，這溫水幾乎等於沒有實質作用，

而且模具推動後會水花四濺，等他們噴到你的身上時，

早就冷掉了，當然也會連帶的讓你的體溫下降。

雖然有穿雨衣跟雨鞋，

但是水會從寬大的袖口往你手臂流進去弄溼裡面的衣服、

從頭髮滴到臉到脖子然後流進領口、

雨鞋更不用說了，每雙雨鞋都有破洞，

站個半小時襪子全是濕的，

超級他媽的冷，

應該說是凍，就算沒碰到水，

冬天光是在戶外，手就會很凍，碰到水就變成痛，

這真的非常折騰人，

連模具外表都會因為冷加上濕度跟氣體而結霜，

光是拿著就很難受，

非常要命！

這完全是一種意志力的考驗，

每天上班要開始工作時都很掙扎跟痛苦，

手指要一碰到水就會開始痛，

模具連拿都沒辦法拿好。

只能重複著工作一下、沖熱水、再工作、再沖熱水

這樣循環著，弄得整手又紫又紅的樣子。

該死的是冬天還滿常下雨的，

而且就算沒下雨，太陽也不是挺熱情的，

要嘛整天都不出來，要嘛只出來一下的狀態。

在拿了好幾塊不要的石頭練習後，

我終於開始研磨了，

研磨算是最基礎但是也很需要經驗的工作，

磨得好不好是直接關乎影響石頭的外觀好壞，

每個邊的弧度要一樣、每個圓角角度要磨得一樣，

每個上下邊的裂痕甚至破損都要靠研磨修飾。

研磨機也是氣動式，研磨接觸面使用水磨片，

水磨片依照材質跟硬度有分很多等級，

從粗到細緻甚至到拋光都可以藉由這些磨片完成，

當然還是要靠雙手來動作，不斷的上下左右來回移動，

在不傷害石頭外觀跟平滑度的前提下，

達到修復跟拋光的效果。

大理石大致分為兩種，人造石跟天然石。

人造石原料大致是用天然石、長石、石英砂、

方解石粉跟礦物搭配不飽和聚酯黏著壓縮塑型或是用高溫燒烤而成，

特色是輕、強度高、顏色跟花色多樣。

天然石顧名思義就是天然的未經加工，

但是質地軟易碎，但是花紋跟成色都有自然的風格，

而價格相對也較貴得多。

工廠的客戶也多半是選擇人造居多，

只有少數有錢又追求奢華風格的大戶人家才會選天然石。

而石頭的顏色則直接關乎這石頭好不好磨，

淺色的石頭很簡單，基本上一塊形狀不複雜的淺色石頭，

只需要大概5~10分鐘就搞定。

越是深色的石頭就越需要花時間處理，

因為一點的疏忽，等到它乾後會把缺失完全的呈現出來，

必須要花很多的時間把原本近乎白色的痕跡磨到完全跟石頭原色一樣，

而時間基本上都從半小時起跳，有的甚至要磨兩三個小時。

除了研磨還有切割也是主要工作，

姊夫那邊只做大部切割，切割出石頭的整體外型，

然後交由我們去切割出盆的位置。

一開始拿切割模具真的很怕，

雖然是氣動式的，但終究是能切割石頭的力道啊！

一個閃神切到身體的哪裡可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不是皮開肉裂要不就是某塊肉直接飛出去。

所以我一直很排斥切割，

更何況它會噴出粉末，吸多了也肯定有問題。

好家在的，阿威似乎比較喜歡切割，

所以在默契之下，大部分都是我磨他切，

當然每天總還是會拿到切割具幾次。

有沒有意外呢？

有的！但是比起之前搬石頭跌倒的那次，

這根本不算什麼。

有天在切石頭時，

噴氣管鬆脫，碰的一聲我的眉毛好像被什麼東西撞到了，

緊接著我看到了暗紅色的液體由睫毛往地上滴，

是血。

照了一下鏡子，哇靠，臉頰上都是血一直流啊，

後來被Grace姊送去醫療中心，

塗了一種醫療用的透明膠，

然後隔天繼續上班，

雖然可以休息也有錢拿，但是我有失業心理障礙，

所以就放棄這項權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關係，

某天姊夫說他工作上很喜歡用台灣人，

覺得來澳洲的大陸人都吃不了苦撐不久，

反而是台灣人很吃苦耐勞。

姑且當這是讚美吧。

在冬天工作時，每一分每一秒無不咬緊牙關，

因為冷到很痛苦，

甚至覺得這根本可以拿來當忍者的修行啊！

究竟是我耐力低還是真的大家都會不好受呢？

不知道呢。

住處那邊也是雪上加霜，

Eric找了一堆香港台灣背包客住進來，

加一加也快十人，然後水龍頭的熱水開關止水閥壞了，

熱水就一直滴一直滴，如果回家不馬上洗澡或是因為加班晚回家，

那就註定沒熱水了，這天氣沒熱水根本沒辦法洗啊！

不過也託那群奔包客的福(儘管他們又吵又沒品，

用完的東西都不先洗)，

我搬到了只有我一個人住的單人房，空間升級價格不變。

那段時間，

在我家斜對面的肯德基變成了我無聊日子的好朋友，

有段時間星期二有特價九塊雞九塊錢，吃超爽，

也很喜歡吃grilled taste box，有個印度人老是忘記給我gravy，

我都會不客氣的跟他說你老是忘記給我這個，

然後他會自動幫我把reg size gravy升級成large，

雖然我知道他根本亂拿。

那段亂七八糟又苦澀的回憶現在想起來味道還是不錯的。